机  缘  品  第  七

经曰  师自黄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无知者，时有儒士刘志略礼遇甚厚。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常诵大涅槃经，师暂听即知妙义遂为解说，尼乃执卷问字，师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师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惊异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请供养。”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竞来瞻礼。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延师居之俄成宝坊。师住九月余日，又为恶党寻逐，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师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纹，因名避难石。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遂行隐于二邑焉。

讲义  六祖自黄梅得法，回至嶺南韶州曹侯村无人知之。时有儒士刘志略见师非凡，礼遇甚厚。师为略之姑名无尽藏尼，解说《大涅槃经》，尼遍告郷里耄德（长者）宜请供养，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村民前来瞻礼，遂于已废的宝林古寺故基，重建梵宇请师延居，俄倾竟成了一座庄严宝刹。师住九月余日又为恶党寻逐，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烧草木，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师忆当年五祖之嘱“逢怀则止，遇会则藏”，遂行怀集、四会二邑避之。此段故事说明，圣者入世如此艰辛，何况末法时期乎？我等能够闻到顿悟见性法门，实乃过去世与祖师大德有大因缘。

经曰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参祖师问曰：“即心即佛，願垂指谕？”师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

即心名慧  即佛乃定  定慧等持  意中清净

悟此法门  由汝习性  用本无生  双修是正”。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赞曰：

“即心元是佛  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  双修离诸物”。

讲义  僧法海，初参祖师曰：“即心是佛，願垂指谕？”师曰：“前念不生即心”，前念不生，是指于念而离念，法相不生即心（戒）。“后念不灭即佛”，后念不灭，是指于念而离念，法性不灭即佛（定）。“成一切相即心”，成一切相，是指一切佛法是到彼岸的渡船，即般若心是也（慧）。“离一切相即佛”，离一切相，是指到了彼岸就得下船，即戒定慧是也。若渐悟者，吾若具说穷劫不尽。若顿悟者，即可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听吾偈言：

“即心名慧”，心者般若，即清净无漏之智慧。

“即佛乃定”，佛者三昧（定），即不生不灭之本性。

“定慧等持”，定慧一体不是二，定摄一切慧慧在定之内。

“意中清净”，定慧等持，不增不减，意中清净。

“悟此法门”，顿悟顿修，悟此法门。

“由汝习性”，由汝修习是见性开悟最上乘法。

“用本无生”，用智慧观照，见一切法缘生缘灭，本无有生有灭。

“双修即是正”，修定亦不取，修慧亦不捨，定慧双修谓之名正。

法海听了六祖偈言，当下开悟作偈赞曰：

“即心元是佛”，佛从心中求，自性元是佛。

“不悟而自屈”，不悟见性法，而自受委屈。

“我知定慧因”，今知定慧因，才知一佛乘。

“双修离诸物”，双修离取捨，是名波罗蜜。

经曰  僧法达洪州人，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来礼祖师头不至地。祖诃曰：“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耶？”曰：“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祖曰：“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

礼本折慢幢 头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 忘功福无比”

师又曰：“汝名什么？”曰：“法达。”师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

“汝今名法达 勤诵未休歇   空诵但循声 明心号菩萨

汝今有缘故 吾今为汝说   但信佛无言 莲华从口发”

达闻偈悔谢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弟子诵法华经未解经义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广大，愿略说经中义理。”师曰：“法达法即甚达汝心不达，经本无疑汝心自疑，汝念此经以何为宗？”达曰：“学人根性闇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师曰：“吾不识文字，汝试取经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法达即高声念经至譬喻品。师曰：“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经云‘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见也。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佛犹觉也分为四门：开觉知见、示觉知见、悟觉知见、入觉知见。若闻开示便能悟入即觉知见，本来真性而得出现，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恶贪嗔嫉妒，谄佞我慢侵人害物，自开众生知见。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是自开佛之知见。汝须念念开佛知见，勿开众生知见，开佛知见即是出世，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达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耶！”师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听吾偈曰：

心迷法华转 心悟转法华   诵经久不明 与义作仇家

无念念即正 有念念成邪   有无俱不计 长御白牛车”

达闻偈不觉悲泣，言下大悟而告师曰：“法达从昔已来，实未曾转法华，乃被法华转。”再启曰：“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羊鹿牛车与白牛之车，如何区别？愿和尚再垂开示？”师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无有余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达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

“经诵三千部 曹溪一句亡   未明出世旨 宁歇累生狂

羊鹿牛权设 初中后善扬   谁知火宅内 元是法中王”

师曰：“汝今后方可名念经僧也。”达从此领玄旨，亦不辍诵经。

讲义  僧法达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不知经文义趣，来礼祖师时，双膝跪下头不著地，祖师呵曰：“礼不投地，不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事（一物），蕴何处事业？”曰：“吾诵《法华经》已及三千遍了。”祖曰：“汝若念至万遍得其经义，还不以为多（胜），则与吾偕行（悟境相同）。汝今负此事业（白出家了），都不知过。听吾偈曰：

“礼本折慢幢 头奚不至地”，不找自己原因，还埋怨经文。

“有我罪即生  忘功福无比”，有我慢我罪即生，无我慢功福无比。

祖师又对法达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

“汝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诵经名修福，心明号菩萨。

“汝今有缘故，吾今为汝说，但信佛无言，莲华从口发。”今遇祖师缘，口中生莲花。

达闻偈悔谢，祖师为汝解说法华经义。经云：“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见也！什么是佛之知见呢？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是佛之知见。所以者何？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内外明彻于相于空不迷，悟此妙法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佛者觉也分为四门：一曰开觉知见、二曰示觉知见、三曰悟觉知见、四曰入觉知见，若闻开示便能悟入即觉知见者，众生本来自性（真性）而得出现，汝慎勿错解经意。若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与我辈无分”，若作此解者，乃是谤经毁佛自害害他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佛之知见呢？汝今当信佛之知见者，只汝自心有佛更无别佛，盖为一切众生自己关闭光明，贪爱尘境外缘（著相）内扰（烦恼），甘受轮回长时驱驰，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该反省了），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而世人心邪愚迷造罪，自开众人知见。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是自开佛知见。汝须念念开佛知见，勿开众生知见。开佛知见即是出世，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好比犁牛爱它的尾巴一样，看不到它的全身。所以者何？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

法达复问：又经说三车，即羊车、鹿车、牛车与白牛车，如何区别？师答：羊车喻声闻乘，鹿车喻独觉乘，牛车喻菩萨乘，白牛车则是喻智者也。前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智慧），任凭他（饶伊）尽思共推，转来转去更加悬远，所以者何？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佛开演法华经讲一佛乘时，为何就有五百阿罗汉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席者却是白牛车，此等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有一佛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昔时为说三车是假，今时为说一乘是实，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亦无三乘之名。所以者何？好比一座高山，有上中下三人，各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观的境也就不同，其实都在一座山上，说明法是一乘无二无三。应知一乘所有珍财（三身四智五眼六通），尽属于汝永恒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譬喻三乘恒受的只是一部分），亦无用想（本来珍财永恒受用），是名受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譬喻一乘永恒受用）。

达法言下大悟，踊跃欢喜以偈赞曰：

“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诵经三千遍心迷法华转，六祖一开示心悟转法华。

“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空”，未明出世法为我慢等障，宁歇累劫生不知一佛乘。

“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三乘是权教二善是方便（初善说《阿含》，中善说《般若》），后善是实教（后善说《了义》）权实契机扬。

“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三界诸众生是在火宅内，即心即见佛元是法中王。                                

经曰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言：

自性具三身  发明成四智  不离见闻缘  超然登佛地

吾今为汝说  谛信永无迷  莫学驰求者  终日说菩提。”

通再晵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耶？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

“大圆镜智性清净 平等性智心无病

妙观察智见非功 成所作智同圆镜

五八六七果因转 但用名言无实性

若于转处不留情 繁兴永处那伽定

如上转识为智也。教中云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

三身元我体  四智本心明  身智融无碍  应物任随形

起修皆妄动  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师晓  终亡染污名

讲义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今安徽省寿县境内），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这段文义，不难看出是人一直是依《楞伽》印心，在理入行入亦有一定成就，只是对佛的三身四智还不足理解，特参礼六祖求解其义，祖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指一切有情的心（八识和相应心所），都是依真如为体，此性人无我法无我，若离我法二执之系缚，是名清净法身，梵语谓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汝之智也”，指大乘人在自觉觉他中，所招感的般若智光，此光遍布一切法身，是名圆满报身，梵语谓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指有了法身和报身，自然就有无数的受用身，是名千百亿化身佛，即是一体三身也。若无本性则无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所以者何？偈曰：

“自性具三身”，三身从何有？从自性而有。

“发明成四智”，四智从何来？从三身而来。

“不离见闻缘”，迷则是世间，觉者出世间。

“超然登佛地”，觉知自性佛，见性即见佛。

“吾今为汝说”，吾与汝有缘，无缘则不度。

“谛信永不迷”，谛谓真实义，信者永不迷。

“莫学驰求者”，莫学口头禅，住在名相上。

“终日说菩提”，天天说彼岸，知名不知义。

智再晵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也？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

“大圆镜智性清净”，指第八阿赖耶识转依为大圆镜智，此智执持一切无漏净法种子，执持佛的报身和所依的净土，性相清净无有任何染污。

“平等性智心无病”，指第七末那识转依为平等性智，此智断除第七识执第八识见分为我之病，于世出世间染净平等，现佛的净土度地上圣位菩萨。

“妙观察智见非功”，指第六意识转依为妙观察智，此智能善观察诸法自相共相，为一切有情随缘对机说法，不用功作意谓之非功。

“成所作智同圆镜”，指前眼等五识转依为成所作智，此智在第八识转依为大圆镜时，前五识与第八识同道变现千百亿化身，度地前菩萨、二乘和世间有情。

“五八六七果因转”，指前五识和第八识是在果上转，第六识和第七识是在因上转，虽因果同时但有先有后。

“但用名言无实性”，指名言是假设不是真实性，但离名言一切法的真实性就出来了。

“若于转处不留情”，指学人在修学中，不要留恋于世情上的名相，否则到不了彼岸。

“繁兴永处那伽定”，那伽，谓天界中的龙众，繁时于虚空中兴云降雨，更多时候是住在须弥山下的深海里。譬喻学人在行住坐卧中，就像天龙一样，于外境不著六尘相（如龙兴云降雨），于内心不著空相（如龙住深海里），永远处在那伽定上。

如上转识为智也。教中云：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

三身元我体  四智本心明  身智融无碍  应物任随形

起修皆妄动  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师晓  终亡染污名

后段法义易解，不做复述。

经曰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曰：“智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

不见一法存无见 大似浮云遮日面

不知一法守空知 还如太虚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 错认何曾解方便

汝当一念自知非 自己灵光常显现”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

“无端起知见  著相求菩提  情存一念悟  宁越昔时迷

自性觉源体  随照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  茫然趣两头”

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著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讲义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今江西省丰城市），幼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六祖。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常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师曰：彼师有何言句汝试举看。常曰：智常到大通处，凡经三月未蒙示诲，学人求法心切，一夕独入方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问：汝见虚空否？我答：见。通问：汝见虚空有相貌否？我答：虚空无形有何相貌？通说：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自以为是），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

“不见一法存无见”，本性如虚空，不见存无见。

“大似浮云遮日面”，如浮云遮空，佛曰不露面。

“不知一法守空知”，不知当真知，死守空知见。

“还如太虚生闪电”，不知空有有，还如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知见是见性，顿悟瞥然兴。

“错认何曾解方便”，错认见是空，不解本性空。

“汝当一念自知非”，汝今当一念，自知过去非。

“自己灵光常显现”，自性即是佛，灵光常显现。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

“无端起知见  著相求菩提”，不见存无见，无端起知见，不见当真知，向外求方便。

“情存一念悟  宁越昔时迷”，菩提向内求，只在一念间，宁越累劫迷，自性而不见。

“自性觉源体  随照枉迁流”，自性是源体，就在悟不悟，此是无生法，随缘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  茫然趣两头”，不入六祖室，见性难上难，不见存无见，茫然趣两头。

后段经文说三乘法，是对大乘一佛乘说，非对羊车（声闻）、鹿车（独觉）、牛车（菩萨）三乘说。此中文义易解不作复述。

经曰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讲义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今广东佛山南海区），请益六祖曰：学人自出家研习《涅槃经》，已十载有余，至今未明经中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于何处未明？道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师曰：疑在何处？道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一谓色身二谓法身，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志道将一体二身分之为二，又将法身谓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不审何身受乐？若说色身，色身灭时四大（地水火风）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执色身为实我）。若说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无知无觉，谁当受乐（执法身为实法）。又法性是生灭之体（常），五蕴是生灭之用（无常），一体五用生灭是常（执常无常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执生灭各异），若听更生（灭后又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生后不灭），则永归寂灭（不生不灭），同于草木瓦石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经曰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  圆明常寂照  凡愚谓之死  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  目以为无作  尽属情所计  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  何为真实义  惟有过量人  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  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像  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  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  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  而不起用想  分别一切法  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  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解  令汝捨邪见  汝勿随言解  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讲义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之外别有法身，不知色身之性即是法身。又说离开五蕴生灭可求寂灭，不知见生灭即见寂灭。汝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色身才有受用，不知证得涅槃即是常乐。斯乃执吝生死，而耽著世间之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色声香味触法为外尘相，造有漏染业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之苦，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是常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由生清净心故，是则寂灭即得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和合相）五用（五蕴）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是也，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毗卢遮那人人有，心佛众生在其中。

“圆明常寂照”，圆满明净不增减，常然寂静照大千。

“凡愚谓之死”，凡愚不知涅槃义，故将涅槃谓之死。

“外道执为断”，外道不知涅槃义，人死灯灭谓之断。

“诸求二乘人”，二乘只求涅槃空，不住世间求安乐。

“目以为无作”，目以寂灭为无作，出世自了得解脱。

“尽属情所计”，凡夫外道及二乘，尽属迷情所计度，

“六十二见本”，共有六十二知见，与大乘涅槃无缘，

“妄立虚假名”，一是安立假名多，二是与义不契合，

“何为真实义”，不见一见真实义，等于白说或不说。

“惟有过量人”，惟有最上过量人，非二乘人所能及。

“通达无取舍”，既不取涅槃之相，亦不捨涅槃之乐。

“以知五蕴法”，有情以五蕴为我，不知五蕴是假法。

“及以蕴中我”，及以蕴中无实我，離别颠倒得解脱。

“外现众色象”，外现青黄赤白等，及长短方圆等像。

“一一音声相”，因执受因不执受，因俱大种之声像。

“平等如梦幻”，此是众因缘生法，是法平等如梦幻。

“不起凡圣见”，一切染净有为法，凡圣不减亦不增。

“不作涅槃解”，涅槃不生亦不灭，離诸戏论绝对待。

“二边三际断”，凡圣二边断分别，过现未来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常应六根对六尘，修行不离见闻缘。

“而不起用想”，见境于念而离念，不著语言文字想。

“分别一切法”，能善分别诸法相，智慧如海无边际。

“不起分别想”，远离遍计所执相，不起诸法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坏劫火烧初禅起，海底干枯无水源。

“风鼓山相击”，风扫三禅器界毁，山山相撞如鼓击。

“真常寂灭乐”，三灾于己无相关，常乐寂灭体安然。

“涅槃相如是”，见性开悟证涅槃，是名大乘观自在。

“吾今强言解”，吾今与汝有此缘，直来直去强言说。

“令汝捨邪见”，今使汝等捨邪见，是法般若波罗蜜。

“汝勿随言解”，汝勿随言著相说，应依智慧方便解。

“许汝知少分”，许汝知离言法性，即是少分无法执。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经曰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号弘济禅师。

讲义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今江西吉安市吉州区），刘氏家。闻曹溪弘化兴盛，不远辛苦径来参礼六祖。

思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思问：当务何所事，即不落凡圣阶级？

师曰：“汝曾作什么来？”师问：汝曾做什么事而来此处？

思曰：“圣谛亦不为。”思答：当务圣义谛亦不为而为之。

师曰：“落何阶级？”师问：既然于圣谛亦不为，汝落何阶级？

思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思答：圣谛尚不为，一切染净诸法皆在其中，岂有凡圣阶级之分？

师知思已是见性开悟之人，深器之令为大众之首（首座和尚）。一日，师谓曰：传佛心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住青原山静居寺弘法绍化，谥号弘济禅师。

注：行思，唐代著名禅师（高僧），与怀让、玄觉、神会、慧忠，为六祖座下五大弟子。禅宗南宗分为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两大法系，此后衍生出五家宗派，即沩仰宗、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其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三家，属青原法系。

经曰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叩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什么物，恁么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解义  怀让禅师金州（今陕西安康市）杜氏子，初拜偈嵩山安国师，安荐发之曹溪参叩，让虔诚礼拜六祖。

师曰：“甚处来？”问？

让曰：“嵩山。”答。

师曰：“什么物恁么来？”问：是什么物恁么来的？

让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答：说似一物，此物不带名相，若给一个名，名与此物性相即不中用。

师曰：“还可修证否？”问：还可以从其他方面，来修证（说出）此物的性相吗？

让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答：不可以修证啊！若一修证，就覆盖了此物的性相。所以者何？污染即不得。师曰：汝说得好，只此不可染污，为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说吾亦如是说。西天（印度）般若多罗谶预言，汝足下出一马驹（马祖道一），应在汝心不须速说（心里明白就行了），怀让豁然默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研习顿悟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注：怀让，唐代著名禅师（高僧），与行思、玄觉、神会、慧忠，为六祖座下五大弟子。禅宗南宗分为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两大法系，此后衍生出五家宗派，即为沩仰宗、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其沩仰宗、临济宗二家，属南岳法系。

怀让门下马祖道一，继承诸祖法脉传佛心印，弟子如云禅法红遍天下。

经曰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

讲义  此文是禅宗史上著名的一段公案，字字句句法味无穷，愿君多多思之。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玄觉禅师，浙江温州永嘉县人，出身在一个姓戴的家庭，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少年时就研习经论。

“精天台止观法门”，玄觉对天台智顗法师所著的《摩诃止观》（法门），研习得非常精细。

“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玄觉擅长修止修观，与《维摩诘经》有缘，因看维摩经发现（明）一切染净诸法，为心地所造。

“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偶有六祖弟子玄策禅师相访，双方谈论大乘佛法时，特别是在剧谈佛在灵山会上传佛心印，代代祖师以心传心，彼此出言暗合诸祖。

“策云：仁者得法师谁”，策云：仁者得法师承是谁，必有授法者。

“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觉曰：我看了诸多方广经论，法门虽多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入不二法门）但未有证明者。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策云：在过去无量劫时，威音王如来时期，无师自悟即得。威音王已后相法时期，无师自悟尽是傍门外道。（此是方便语，暗示对方要祖师印证）

“曰：愿仁者为我证据”，觉曰：愿仁者为我作个证据。

“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策云：我说了不算数（我言轻）。当今曹溪六祖大师，四方来求法者云集此处，并且六祖又是受衣法者。若去，吾与汝偕行，两人即刻动身。

“觉遂同策来参”，次日，两位行者同时来参。（注：从浙江温州至广东韶关，可见两位高僧之行足）

“绕师三匝振锡而立”，玄觉来到祖师座前绕师三匝，既无表示亦无言说，振锡（杖）而立。（无表示离对待，无言说离分别）

“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曰：夫（吾）沙门（佛门）者规矩甚多，少说具三千威仪相，细说具八万细行相。大德（赞叹）自何方而来，为何生大我慢？

“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玄觉曰：人生最大之事莫过于生死，我不辞辛苦来到曹溪，是来了脱生死，不是来参礼，何况无常迅速，一晃就是一生了。

“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师曰：既为生死而来，生灭之体本来无生，无生即无灭也。为何不从体上取之无生，即可了无速乎？（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玄觉曰：性体本来无生，了本即无速也。（玄觉请师印证）

“师曰：“如是如是”，师曰：是的，是的。六祖印证玄觉已得无生法忍，所以者何？授法者以心传心，接法者心心相应。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玄觉被六祖认可后，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即告辞曹溪。

“师曰：返太速乎”，师曰：刚到此处，何必着急回去呢，岂不返太速乎？（六祖留客）

“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玄觉曰：动是幻动，本自非动，既是非动，岂有无常之速耶？（玄觉为不失良机，为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悟境，竟然与六祖打起机锋来了）

“师曰：谁知非动？”师曰：是谁知道此是非动呢？（六祖反问）

“曰：仁者自生分别”，玄觉曰：吾未分别，是仁者自生分别。（玄觉说得多到位啊，即外不著境内不著空）

“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师曰：汝甚得无生法忍之意。（六祖再次证明玄觉的悟境十分正确）

“曰：无生岂有意耶”，玄觉对六祖又打起机锋来了。

“师曰：无意谁当分别”，师曰：若无意分别，即是哑木头，是谁当分别呢？（佛法是只渡船，若无意分别，怎能上船呢？若离分别相，即是波罗蜜）

“曰：分别亦非意”，玄觉曰：分别是假说，亦非意分别。（有立又有破，意即中道义）

“师曰：善哉！少留一宿”，玄觉求法因缘圆满。

“时谓一宿觉”，时谓一宿，觉谓真觉，即一宿觉也。

“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此文易解，不作繁述。

经曰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讲义 河北智隍禅师，初参五祖时自认为已得正受，庵居（草舍）长坐积有二十年。六祖弟子玄策游化方至河朔，闻隍之名特意相访，见隍造庵问曰：“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定或无心入定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微生物），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自认为不落两边）。”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为何又有出入呢?若有出入必有生灭，即非大定。”隍无语以对，沉默了一会儿（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是也。”隍云：“六祖又是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不取不捨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即不离，不定不乱心境俱空，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虽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是说遂捨庵南下，径来曹溪谒师。祖愍其远问曰：“仁者何来?”隍具述玄策之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则应用无碍，于动于静虽在分别，但不起动静想（无心）。于凡于圣虽在分别，则不起凡圣想（情忘）。能所俱泯（彼此无碍）性相如如（理事俱融），无不定时是为大定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之心都化为泡影（都无影响），其夜河北隍庵居之处，士庶皆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曹溪复归河北，宏扬顿教开化四众。

经曰  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师曰：“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

讲义  此段所说的两个问题，一是告知求法者，佛法是一只从此岸到达彼岸的渡船，会佛法人得才能上船。二是告知求法者，到了彼岸就得下船，下了法船到了彼岸，佛法也就没有了，故云我不会佛法。

经曰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师仍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师仍以衣酬之。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棕裹瘗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

讲义  此文说了两件事：一六祖欲濯所授之衣（金缕袈裟），此乃佛门之圣物，非世人所用泉水濯之。六祖振锡卓地美泉从山林应手而出，如是神妙我等难知；二一僧名方辩，不解佛性只解塑性，六祖为辩摩顶受记：永为人天福田。说明信佛者，修佛殿塑佛像，必感未来世的人天福报。

经曰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讲义  

问：卧轮的偈言修的是什么禅定？

答：是世间禅的无想定，所生的是色界的无想天，当定力一旦解体，又回到欲界受生感果了。若依而行之，是作茧自缚。

问：六祖的偈言有何指示？

答：六祖说卧轮未明心地。所以者何？道须流通，应时时生心，应生无所住心。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捨，即是见性成佛道。